【衡陽日報】南岳名峰與佛教之六:岣嶁峰——千年的法輪

來源:衡陽日報 作者:逸飛 編輯:彭俊 2012-11-08 17:30:0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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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

  在南岳七十二峰中,岣嶁峰是最南端的一座高峰。對于衡陽人來說,岣嶁峰具有與眾不同的意義。登祝融峰略遠,游回雁峰太易,去岣嶁峰蠻合適。

  據(jù)清代李元度《南岳志》記載:“岣嶁峰在衡陽縣(注:古代衡陽縣城在今衡陽市區(qū))北五十二里。”那時,從縣城出發(fā),沿驛道北行(大致相當于現(xiàn)在的107國道),在樟木寺分路,西行二十五里,便到達岣嶁峰下。現(xiàn)在,自衡陽市驅車前往,經(jīng)107國道至李坳,左轉李(坳)界(牌)公路,在十一公里處右轉,有水泥路直上岣嶁峰,大約四十分鐘車程。

  衡山古稱岣嶁山。晉代郭樸在為《山海經(jīng)》所作的注文中說:“今衡山在衡陽湘南縣,南岳也,俗謂之岣嶁山。”在這個由七十二兄弟組成的大家庭里,唯有岣嶁峰擁有家族的統(tǒng)稱。以致有人誤以為,岣嶁峰是南岳衡山的主峰。或者說:那塊神秘莫測的禹王碑,就在岣嶁峰上。唐代韓愈說過:“岣嶁山尖神禹碑,字青石赤形模奇。”其實,正如郭樸所言,韓愈詩中的岣嶁山是指南岳衡山,傳說中的神禹碑是在衡山的云密峰上,最后現(xiàn)身于南宋嘉定年間,現(xiàn)已蹤跡難覓。岣嶁峰禹王殿前的禹王碑,是清代康熙年間從衡州石鼓書院摹刻過去的。

  不過,從康熙到現(xiàn)在,已經(jīng)有三百來年,岣嶁峰禹王碑成了不折不扣的文物。而且,峰上的禹泉、禹床、禹穴等附帶著神奇故事的實物,已經(jīng)構成一個大禹傳說的組合。撲朔迷離的往事,構成豐富的歷史文化,永遠令人興趣盎然。

  “岣嶁”二字,漢代許慎的《說文解字》未收,不知出現(xiàn)于何時。查《康熙字典》,上面引用《博雅》的解釋:“岣嶁,衡山。衡州南岳有岣嶁峰,上有神禹碑。”《博雅》即《廣雅》,為三國時魏人張揖著。由此來看,岣嶁峰的名稱,至少在三國時即已出現(xiàn)。至于是先有衡山名岣嶁,后來又專指岣嶁峰,還是先有岣嶁峰名號,然后轉為衡山俗稱,則無從考證了。但有一點是明確的,“岣嶁”原有“山頂”之意,現(xiàn)在已為岣嶁峰專用。

  岣嶁峰下,人才輩出。知名度最高的,大概要數(shù)明朝的祝詠了。祝詠是嘉靖八年(1529)進士,任過給事中、太平知府、贛州知府、四川松藩兵備道副使、陜西布政司左參政等職,政績卓著。因直言不避權貴,為世俗所忌,遭受誣陷,幾起幾落。后來干脆辭官歸隱故里,興建岣嶁書堂,致力于教書育人。著名學者湛若水、羅洪先、蔡汝楠、蔣信等均來岣嶁峰訪問講學,并一起游山吟詩。湛若水撰寫了《岣嶁書堂銘》、《知生亭記》。狀元羅洪先在岣嶁書堂落成時,從廬山精心挑選了六棵幼松,分贈于祝詠和南岳高僧楚石。

  在王夫之的《蓮峰志》里,記載了祝詠與羅狀元的一段美談:祝、羅二人是同年考中進士的好友。某日清早,祝家剛打開大門,外面來了一男子,操著江浙口音大喊大叫:“祝詠在哪里呀?”看門人很驚訝,誰敢如此大膽,隨意直呼祝大人的名字,連忙進屋稟報。祝詠說:“這肯定是我那個老同學念庵(羅洪先字念庵)了。”待他出門,人已不見。追了三十里,才追上。后來一同暢游衡山。

 

  二

  這座衡城北面的大山,也孕育了佛教的繁榮。

  創(chuàng)建最早、影響最大的,是岣嶁峰下的法輪寺。同治《衡陽縣志》載:“法輪寺,晉云龍寺也,隋煬帝大業(yè)十二年賜今名。”根據(jù)這條記錄,法輪寺應是衡陽市范圍內歷史最悠久的佛寺。它的創(chuàng)立,比南岳山上的方廣寺、南臺寺早了一百多年。

  法輪寺高僧輩出,唐初的大明和尚和北宋末年的景齊禪師是其代表。

  大明和尚是思大禪師之法孫,與朝中功臣、書法家虞世南,史學家、詩人李百藥,宰相岑文本均為方外之交。在他住持法輪寺的時候,禮請三人撰書碑銘,立于寺內。

  至宋代,法輪寺又出現(xiàn)了一個有才有識的高僧大德,他就是住持景齊禪師。景齊是金陵蔣山(今南京鐘山)人,是江西修水黃龍寺高僧晦堂心的弟子。景齊不但精于佛理,還兼通儒術,曾向王安石參問“字說”。

  崇寧三年(1104)春天,失意官員兼書法家、詩人黃庭堅行經(jīng)衡州,與法輪寺結下一段因緣。因黃庭堅的老家在江西修水,晦堂是黃庭堅的方外之師,故景齊認庭堅為同門。那時法輪寺的三塊名碑,只剩下岑碑,亦敗剝不可讀。得知黃庭堅來衡,景齊特意請他刊定岑碑,并重新書刻于石。黃庭堅欣然作《重書法輪古碑跋》,記錄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。還寫有《贈法輪齊公》詩,盛贊景齊禪師的膽識,暢敘兩人的友誼。

  在廣西宜州,黃庭堅寫有一份《寄岳云帖》,其內容為兩首三言詩:

  寄岳云,安九夏。無閑緣,實蕭灑。碧溪頭,古松下。臥槃陀,晝復夜。

  八德水,清且美。蕩精神,浸牙齒。亂云根,眾峰里。掬與斟,隨器爾。

  這份珍貴的手帖,原本尚存。帖子何時創(chuàng)作、寄給何人,宋人陸游、胡長孺和今人水賚佑和黃君都有考證,頗有爭議。黃庭堅書法研究專家陳志平教授辨數(shù)家之說,以充分的論據(jù)證明此貼作于宜州,寄予對象是法輪寺景齊禪師。

 

  三

  法輪寺位于岣嶁峰南面山腳,現(xiàn)屬岣嶁鄉(xiāng)高峰村。千年古剎歷經(jīng)興廢,在民國年間日寇的炮火中走向衰落。

  1969年,在“破四舊”的狂飆中,法輪寺走完了最后的歷程。殘存的兩進兩廓被全部拆毀,拆下來的老火磚,用于修建高峰小學。后來高峰小學重建,這些老磚又砌入學校的圍墻。法輪寺的地基,墾成了六畝三分水田。

  寺后的塔山上,歷代僧人的數(shù)十座墓塔,亦于上世紀六十年代被拆除,取石材修建黑石塘水庫的涵洞。幸存的兩座,也于八十年代被人挖毀。散落于柴草中的,只有無數(shù)的碎磚斷石。

  全盛時期的法輪寺,規(guī)模還要大得多。據(jù)當?shù)乩陷吔榻B:寺設九進十三廊,占地三百多畝。雖然沒有文字記載,但那一帶的稻田,尚有“大山門丘”、“小山門丘”之稱,公路橋頭名為鐘鼓樓,黑石塘水庫即原放生池。以此來布局,渡槽以上直到塔山腳下,都是法輪寺的范圍。為了證明此言不虛,村支書祝和云隨意從田埂邊撿起一片上了年代的碎瓦,像是找回一段歷史的真實。

  法輪寺所在的法石垅,地勢開闊,上潢水從這里發(fā)源,岣嶁峰雄峙于后,群山環(huán)繞于四周。那分布于前后左右的五座山嘴,如烏龜伏地,名“五龜護法輪”。左后山坡上,有一塊坪地,名化石坪。當?shù)厝藗髡f,古時山中多猛獸,常到村里傷害人畜。后被高僧擒獲,點火焚化,從此一方安寧。查《衡陽縣圖志》,其中《方技傳》記錄了清初法輪寺高僧石隱的故事。說的是石隱剛到這里的時候,野獸常來糟踏園中蔬菜,盜賊也不時來寺中作案。石隱住持該寺之后,野獸馴服,賊人紛紛歸還所竊財物。以此來看,傳說中的“化”,不是“焚化”,而是“化導”?;?,應該叫化獸坪。在岣嶁峰下尋訪法輪寺的遺跡,僅見到兩塊石碑。一塊巨大的碑石,曾立于法輪寺側,估計是功德碑或重修碑記一類,多年前運到池塘邊,作村婦的洗衣板。在無數(shù)次洗刷后,上面字跡全無,至為可惜。另一塊長條形墓碑,側臥于井邊,上方曾作磨刀石。值得慶幸的是,碑面上字跡清晰,墓主是法輪寺第三代住持喝云開禪師,立于乾隆三年(1738)。不知喝禪師何許人也,但名字夠威夠力。岣嶁峰如今被開辟為國家森林公園。在峰腰的禹王賓館左側山坡上,有兩處僧人墓葬群。形制最大的一處,正中墓主為岣嶁峰集云堂第一代僧人融渤,兩側為第二代惺慧和悟慧。此墓初建于清朝康熙九年(1670),重修于同治四年(1865),作塔銘者為法輪寺方丈石隱。另一處中間墓主為集云堂傳臨濟宗第三十七世太虛和尚,兩側分別為三十七世可懷和尚和集云堂第十五代瑞云禪師,立碑于咸豐五年(1855)。還有一塊丟棄于草叢中的石碑,主人為明悟和尚,沒于道光九年(1829),未載明何宗派。法輪寺的傳承體系已難以查考,只能從幸存的墓碑察其大概。從這些墓碑記錄的情況來看,至少有幾點可以肯定:一是法輪寺在明末清初曾重建,故僧人輩份從頭算起。二是自清初至清末,佛教在岣嶁峰上處于鼎盛時期,有能力修建規(guī)模較大的僧人墓塔。三是岣嶁峰上曾經(jīng)出現(xiàn)過一個佛教宗派,名集云堂,屬于臨濟宗的支系,至少傳承了兩百多年。三是集云堂的傳承地是在法輪寺。在塔銘中,法輪寺方丈石隱稱融渤為“本師”,應為一脈相承的關系。岣嶁峰上,寺庵眾多。法輪寺之外,另有“四十八茅庵”之稱。從現(xiàn)存地名來看,岣嶁寺、東林寺、西林寺、南林寺、福星寺、云安寺、半山庵、一笠庵、雞翅庵、觀音閣、雷池堂,等等,當?shù)乩习傩站炷茉敗?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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